权茶

祝贾Mai十八岁生日快乐

Possible Version 1 故人故

原来是生命，而非死亡，才是没有止境的。

我叫刘流明。

这名字挺拗口，不过我喜欢。

我父亲说，“流明”是一种计量单位，它的计量对象是光。

我父亲是个特别有文化的人，不过可惜的是，这种有文化的基因没能遗传到我身上。

因为我是他领养的。

他领养我那年，他四十岁，我四岁。我们相差三十六岁。

对于我四岁前的人生，我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当时收留我的那家福利院叫腰果孤儿院，院长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画家。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好记得了。

我父亲曾经是一名演员，名字说出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种。小时候我和彭眷枫在我家玩捉迷藏，小枫趁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蹭蹭蹭爬到了书房最顶层的柜子里，按理说她躲那儿我是怎么也不会发现的，但还没等我睁开眼睛她就惊叫一声。我问她怎么啦，她说刘小明你家藏金子。我马上也蹭蹭蹭爬到柜子里，然后发现，那不是金子，是堆满了整个半人高柜子的奖杯。

小枫那时年纪小，大字不识几个，但我能识好几个，所以我知道，被我们随手拿出来看的几个奖杯里，有好几个奖杯上写的不是我父亲的名字。

那是谁呢？本来我是记得的，后来和小枫一来二去玩忘了，等我再想爬上去看的时候，发现柜子已经锁了。

我猜那是我父亲的秘密，和我藏在钢笔壳里的给小枫的情书一样，是男人的秘密。

我二十四岁那年的五月六号，我父亲出门了。

其实他出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的是，，他穿着一件黑西装、一条黑西裤，打着一个黑领结，撑着一把黑雨伞。

当时出门走了一半回家去拿书的我，躲在花坛边上看到了他这一身装束。

简直太酷了，我觉得。

那天我父亲回家的时候还抱回了一个盒子。

我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虽然我从来没在生活里亲眼看见过，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嘛，我经常会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这种盒子。

哦，我好像忘了说，我是学电影的。

和那个盒子一起同时被摆到我家书房的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笑容很灿烂，而且......

他很像我。

如果不是知道我父母早在我半岁时就车祸身亡的话，我会怀疑他是我亲生父亲。

晚饭的时候我陪我父亲喝酒。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他，照片上的人是谁？

他没说话。

于是我换了种问法，我问照片上的人是你儿子吗？

他笑了，说不是那个人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我又问，那他是不是我亲爸爸？

他笑着没说话。

我父亲怔怔地看着窗外，一直看到太阳一点一点往下沉，城市最西边的那株植物都散尽了阳光照到时的余温。

他浅浅地笑着，说，那是一位故人。

哦......一位故人。

如果对我父亲来说什么人最难忘，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坏人大人小人穷人富人，那一定是故人。

因为在我还不会背床前明月光的时候，我父亲就教过我一句诗。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第二天我家来了个客人。

那是个女人，比我父亲小几岁，她不像我经常在广场上看到的中年妇女一样穿着红红绿绿的花衬衫，她穿的很素，只有眼睛是红的。

她是我父亲除了彭伯伯外少数几个退隐后还有联系的圈内人。过年的时候我父亲会领着我去她家串门，她只会做水煮面和速冻饺子，她丈夫是个外国人，会保龄球会射击，特别酷。

有时候我去彭伯伯家玩也会碰到她，她经常对彭伯伯说，彭总啊，预算不够啦。

哦，扯远了，不好意思。

那天她和我父亲在书房里谈了好久，我路过书房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好吧其实是屏住气偷听到）她哑着嗓子，问：“......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我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留给我的没有，留给你的，他说他想要留下的都写下了，文稿和权益都转赠给你。”

然后我就没再听了，书房里传出了女人压抑的抽泣声。

其实那天夜里我还听到我父亲也哭了。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没开灯，唯一的火光是他手里夹着的烟头。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他说春夏秋冬，他说一生一世。

我想他像是喝醉了，说的话都断断续续的。

可他明明没喝酒。

那个晚上我躲在黑暗里观察了他很久。我看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烟，我听他压得很低的哭声。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父亲哭，在现实生活中。

我父亲曾经是名很优秀的演员，我找过他的电影看，也看过他的哭戏。

我父亲的哭戏很有感染力，每次他眼眶一红，我就想跟着哭。

但那天晚上却不是这样的。

我看着他哭，我能感觉到他身上厚重浓郁的悲伤和难过，但我只能看着。

就好像他把所有痛苦都完完整整地揽到了自己身上，吝啬地不让旁人分享一丝一毫。

他屏蔽掉了演员具有的能让观众感同身受的能力。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秘密。

后来，当他的哭声渐渐低到听不见的时候，他摆弄起了家里的唱片机。

他从一排排唱片里挑出了一张，反反复复地听同一首歌。

我听不懂粤语，于是我垫着脚回去拿了手机，开了翻译软件。

里面有一句话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我醒来的时候我父亲已经离开了。

他带走了一个背包，带走了那个盒子，还有那张故人的照片。

他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其实更像是遗嘱。

除了对他财处置的交代外，信里他还写了一段话。

他说他人生的前几十年，一直都以为是外力困住了他，现在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心魔。

他说，最让人惋惜的，不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而是你明明知道照这么下去你一定会失去，你明明知道失去了你会有多难过，你甚至在拥有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日后的失去而伤心，但你还是留不住。

留不住青春，留不住岁月，留不住少年。

留不住少年。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我父亲。

准确地说，是没见过他本人。

二十八岁的时候，为了给一部电影采景，我去了阿根廷。

我去了伊瓜苏。

关于伊瓜苏大瀑布，有一句很著名的电影台词。

——我终于来到伊瓜苏，觉得好难过，因为我始终觉得，站在瀑布下面的，应该是两个人。

景区里提供给游客拍照的服务。在那面贴满了游客照的墙上，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父亲。

我父亲即使老了，也是个很帅气很有范的老头子，所以我能从茫茫照片海中一眼看到他。

照片上的他抱着那个盒子，眼睛没看镜头，脸上带着笑。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他的秘密是什么。

我终于理解了他的离开，我终于理解了他的寻觅和孤独。

我想我知道了他在追逐什么，在挽回什么。

是自由，两个人的自由。

回国后不久，有位“故人”找到我。

是那个我父亲离开前一天来找过他的女人，她姓陈。

早两年她和她丈夫出国定居了，我很久没见过她。

她说她以前好像没和我说过，她是一名导演。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我是学电影的。

她说她这次来是想找我演电影，一部和我父亲有关的电影。

我问，是要让我演我父亲吗？

她说不是，是要让我演那位故人。

我进组的时间比其他人稍晚一点，到片场找导演报到的时候，她正躺在躺椅上假寐。

我走过去的时候，她睁开眼睛。

那双因刚睡醒而茫然的眼睛在看到我时很明显地怔了一怔。

这种眼神我很熟悉，从前我父亲也常常这样怔怔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们在我脸上寻找着什么，看到了什么。

那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另一个人的笑容。

事实上，我时常庆幸，如果没有这种影子，我父亲不会成为我父亲。

等那双眼睛变得清明后，我问了她关于这部电影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我问，你名字起好了吗？

众所周知，这位大导演起名字的功力和拍电影比起来，简直是差远了。

她笑了笑，说起好了，之前她在两个名字里犹豫不定，而现在她定好了。

我问，被放弃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她说，落花流水。

哦，我知道落花流水，这是一首粤语老歌，被收录在一张唱片的第五首。很长一段时间，那张唱片都在我家唱片机上转着，但我父亲只听第五首。里头有一句歌词我印象很深。

——习惯无常才会庆幸，讲真天涯途上谁是客，散席时怎么分。

我问那现在定的名字是什么？

她看着远处橙色、暖暖的太阳，说。

“春夏秋冬。”

END

有个小彩蛋，突然很想高三时候的大家，所以这次把当时的评论区放出来。

@李小白：抢占高位！夺取先机！我来了！我知道不叫落花流水叫春夏秋冬因为落花流水是散了散了春夏秋冬是在一起了lhr走了因为他要和wl完成以前要做的事 开头那句话......总之就是wl活在大家心里！我爱必刚！希望接下来继续写possible version！这个PV真是有点悲伤有点欣慰！

@Nicole：我真的好悲伤，我在雨中杀肖邦......这个“我”和wl真的毫无关系吗？我心里总有些小小的期待。我挺喜欢这个ending的！悲喜交加！我觉得这个结局也挺好。我看明白了为什么叫春夏秋冬！他们活在我们每个人心中！永垂不朽！

@JKX：感谢给我留楼的作者！笔芯！我真的像做语文大阅读一样认真思考这三个问题hhh，落花流水应该是be，但春夏秋冬是一个人的离去反而成就了爱情！这跨越了生死又跨越了时间的绝美爱情啊！人会离去，但昊磊永存！

@阿薇：“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春夏秋冬，四季回转不停，昊然和吴磊就一直会以种种方式存在！最后昊然也算是待着吴磊活下去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在一起了...我有点想哭，这种不能说虐但就是让人心酸的感觉太悲伤了！必刚你太强了！无比期待下一个possible version！

@沈小禾：太难过了...但又有一阵欣慰...只有必刚才能给我这种感觉！这种永垂不朽跨越生死的爱情太爱了！

@萧玥：这个视角真的好棒。文后题我都看懂了前面都回答了我就不讲了。彭女儿的名字挺好听的。我还是好喜欢陈必刚。昊磊爱情永远凄美期待作者写出千千万万的平行宇宙。

@秦邵阳：我为pyc感到难过，我dbq他的女儿！我真的绞尽脑汁在思考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在lhr心中wl永远是少年时期明眸皓齿的模样，时间只改变lhr的样貌但不改变他的内心，所以在他心里wl永远是那个会陪他走遍千山万水的少年。写得太好了，绝美的带有遗憾而又美好的爱情！我好感动！其实lhr留住少年了呀。[哭泣]

@ZYC：作者好棒鸭看起来真有感觉，但楼上为什么为pyc难过还dbq他女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吗hh？

@Cherry：真是绝美爱情，“我”和wl是什么关系？为啥觉得不简单。期待下一个possible version。

@WWX：是不是因为“我”像wl所以lhr才收养我的？同楼上的楼上。这真是一个悲伤的possible version，希望作者能写出更多的possible version！

@JLY：天哪这个possible version看得人五味杂陈 也算是一种圆满了！太棒了必刚！！

@郑联播：李小白说下面都在重复她的发言，为了不让她嘚瑟我就不重复辽。可是我好他妈气啊我从那么早以前开始给他们点播勇气！日人都死了知道后悔了！不说了我和Nicole一起杀肖邦去了。

@贾Mai：我感到一丝词穷，我...上面已经很完整了。期待下一个PV，以及日常为勤劳的必刚打call！您真的太棒了！（同问“我”与三石有什么前世今生吗？）以及我想要一个365！！转身一个爆哭！阅读体验极好！[小太阳]

@FZZ：语言匮乏的我只会说：好！写得太好了！

@HXW：这个结局真的...超级美！也很独特！上面分析挺完善？总之call！

@LXL：留名。

再次祝贾Mai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把把吃鸡！生日快乐！